[关键词]数字资本主义异化理论消费异化扬弃路径
一、数字资本主义
1.1进入数字化的时代的资本主义
第一是数字资本的深度扩张:技术替代。数字作为新的工具,更加深了劳动力和人格的分离,把“劳动资料日益转化为只能共同使用的劳动资料”[1]。不断增强和扩展的信息通信技术吸引了无节制的金融投机活动,“连同资本全方位地将数字(化)体系整合进当前的政治经济结构之中”,共同孕育着金融扩张的巨大危机。
第二是数字资本的广度扩张:时空延伸。“科学和技术使执行职能的资本具有一种不以它的一定量为转移的扩张能力”,这种扩张使资本主义不断陷入周期性的危机中,而工业-电子这一联合体依靠强大的技术扩张能力在全球进行文化操纵和文化渗透,在疯狂的扩张和对外打压中,互联网国际治理机制被资本牢牢把控。
1.2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的预测以及批判
从马克思资本积累理论的视角来看,当代西方数字资本的实质是“通过数字生产资料的采集占有、数字商品的生产流通,将数字资本积累的增殖链条融入资本主义经济生产体系”。资本与数字技术合谋形塑了当代的数字资本主义,进一步延缓了资本主义崩溃和灭亡的时间,资本主义依然具有在场性。随着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和发展,资本借由大数据、算法推荐、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手段深刻重塑着整个人类社会,人之生存亦呈现出高度数字化的全新样态。可以说,资本巧妙运用数字技术手段,将资本统治权力渗透进日常生活的各个维度,特别是对主体的精神进行邀约,试图最大限度地对人的精神生活和精神世界展开布控,将人规训为单向度的、无个性的、丧失思考能力的大众[2]。这无疑是与马克思主义视域下人的全面自由发展背道而驰的。数字资本实质上也是资本,它也具有一般资本所具有的三重维度,马克思指认了“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3]。总之,数字资本主义时代并不是一个无剥削、无压榨的美好时代,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并未改变劳动对资本的从属关系,也未改变资本的谋利本性。
二、数字资本主义引起消费异化
2.1消费异化及其成因
所谓消费,通常指个人消费,是人们为满足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而消耗物质资料和精神产品的行为。消费虽然是一种旨在满足人的需要的主体性活动,但在一定的条件下,也可能发生异化,变成异己的或敌对的力量反过来制约人。
2.1.1马克思的异化理论
异化即向对立面转化,“是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及其产品变成异己的力量,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在不同时代,异化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思想家们曾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批判性思考。在工业资本主义时代,马克思将资本主义私有制下工人劳动的异化概括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以及“人同人相异化”这样由表及里、层层深化的过程。“工人在劳动中耗费的力量越多,他亲手创造出来反对自身的、异己的对象世界的力量就越强大,他自身、他的内部世界就越贫乏,归他所有的东西就越少。”卢卡奇揭露了20世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化”现象。在机械化大生产、精细的分工、严密的科层管理体制中,冰冷的、没有生机的、抽象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掩盖了现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须以物的形式表现出来,人通过劳动创造的物反过来控制了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获得物的性质,并从而获得一种‘幽灵般的对象性’,这种对象性以其严格的、仿佛十全十美和合理的自律性掩盖着它的基本本质、即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所有痕迹。”
而消费异化是指消费向人的对立面转化,即消费活动转变成异己的或敌对的力量,不仅不受人的支配和控制,反而依照商品的性质控制和奴役人。商品的这种性质是由资本主义私有制的需要、或者说是由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的他人(资本所有者)的需要决定的。马克思指出,在私有制范围内,“每个人都指望使别人产生某种新的需要,以便迫使他作出新的牺牲,以便使他处于一种新的赖地位并且诱使他追求一种新的享受,从而陷入一种新的经济破产。
2.1.2商品拜物教
马克思指出:“商品形式的奥秘不过在于……他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因此,要找一个比喻,我们就得逃到宗教世界的幻境中去。在那里,人脑的产物表现为赋有生命的、彼此发生关系并同人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在商品世界里,人手的产物也是这样。我把这叫作拜物教。”
马克思指出,“商品作为劳动产品,作为人手的产物,其价值关系本来只是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但是,它在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眼里,却成了与人无关的单纯的自然关系,成了一种物与物之间关系的虚幻形式”。马克思所指出的拜物教,只是以宗教来比喻,其实质是用借喻的方法说明一种关系。商品拜物教实际上是把人们在劳动中逐渐形成的有序的社会关系变成以物与物的交换形式形象地表现出来,物化的社会关系遮蔽了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即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直接表现为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4]。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内在矛盾的深刻揭示,不仅认为商品拜物教现象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
大数据时代下,在消费主义意识主导下,消费在于对某种物品的占有和使用,一个对象,只有被占有和使用是,才是我们的,人们想收消费带来的快感,为了消费而消费,另外,当剩余价值从生产性资本流到金融资本时,则是“商品拜物教”的极端形式,更加引起消费异化的产生。
2.1.3大数据时代下的消费异化
迈入数字时代,随着信息科技、智能科技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现象在资本、技术等的催化下迅速扩散。
数字技术不仅重塑了人与社会,而且重塑了文化价值观,导致了消费内容转变、消费结构调整、消费规模扩大、消费信心膨胀等一系列变化。在高度发达的数字化社会,资本为了实现利润最大化,必须不停地进行投资生产,缩短资本的运转周期,因而也决不容许消费者停滞下来、无欲无求地生活。于是,资本借助新旧媒介大肆传播消费主义文化及其意识形态,鼓励人们疯狂消费,引诱、甚至迫使消费者对资本增殖的外在需要产生认同。受消费主义的影响,广大消费者的内在需求、消费体验、价值理念遭到资本逐利原则日复一日的改造,致使“需要”不再仅仅出自消费者自身的“内在必然性”,“我消费,我存在”之类消费理念日益“深入人心”。人们逐渐接受了“消费至上”的生活方式,高消费、过度消费、奢侈消费、炫耀性消费、透支性消费等非理性消费成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总之,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消费异化是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资本的逻辑”和“技术的逻辑”相互渗透、相互强化、相互勾结的产物,是经济理性和技术理性等现代理性的失控,是“理性的非理性后果”。在“资本的逻辑”和“技术的逻辑”的双重作用下,虽然社会生产发展了,可供消费的产品更丰富了,消费者的消费能力总体上也提升了,但同时,“资本的逻辑”与“技术的逻辑”正相互强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入社会经济结构和社会治理体系,消费主义文化则不断颠覆着传统的价值理念、消费观念、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从而令消费异化现象愈演愈烈,日益成为数字资本主义时代人们理性生活、获得解放、自由发展的桎梏。
2.2消费异化在数字化时代的表现
2.2.1“符号化”消费
符号消费是消费者以占有产品和服务附带的“象征意义”和“符号价值”为主要目的的消费方式。工业资本主义时代也存在符号消费,但它在数字化的改造中被进一步深化和泛化了。符号消费主要表现为品牌化或标签化消费,即消费者为了满足彰显个性和社会地位的虚假需要,变态地追求品牌所蕴含的符号意义。例如,苹果智能手机新品甫一面世,一些“果粉”连夜排队抢购,希望通过“苹果”标识炫耀自己的消费品位和经济实力。一些青少年不顾家庭经济条件,要求家长勒紧裤腰带购买“苹果三件套”(包括苹果手机、平板电脑和笔记本电脑)或“苹果全家桶”(包括苹果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手表和耳机),甚至不惜卖肾以求,似乎不拥有这样的品牌,就没有面子,低人一等。为了将符号消费合理化,资本把娱乐明星、网络红人等偶像包装成符号的代言人,让他们通过广告、真人秀、短视频、影视剧等大肆宣传,诱导人们盲目地跟风消费。资本还宣称“生活需要仪式感”,创造各种购物狂欢节,努力营造符号化的生活氛围。这样一来,品牌产品、消费偶像、购物节日等共同编织了一个自洽的符号体系,将人们裹挟在其中欲罢不能。
2.2.2“加速”消费
资本的加速运动“加装”了数字化、资本为了在加速运动中领先,会不断升级、更新甚至淘汰自己的产品,把消费的作用限制在价值链上的完成环节,以确保产品不被滞留和堆砌。于是,消费者的价值和尊严被剔除在加速过程之外,生命和活动则被溶解在数字化洪流之中,通过数字化消费被迫融入资本的加速运动。为了让数字化消费更加方便快捷,资本一方面将数字银行、购物平台和智慧物流等技术设施组建成数字化消费网络,另一方面为消费者提供了用于指向性网络消费的信用额度。在加速消费中,人们越是把生命预先让渡出去,资本收集后,力量就越是强大;这种力量再投入社会系统,产品更新换代的频率就越高,其加速度往往快到令人难以承受。
资本的加速运动让消费者频繁更换产品,给消费者强加了很多不需要的功能,既造成巨大的社会浪费,又造成消费者严重的经济损失和技术负担。人们似乎追求着加速社会中忙碌而充实的消费生活,但事实上是被加速社会拖拽着前行,一旦落后,则可能被这场“加速革命”无情地淘汰。人们根本无法像马克思所期望的那样,按照自己的尺度和需要“自由地面对自己的产品”。
2.3消费异化带来的负面影响
第一,从社会层面来说,将会加大社会贫富差距,进而加剧了社会不平等现象,最后将可能引起金融经济危机。马克思说:”在资本主义下,每一个人都在思考如何在另一个人身上创造一种新的需求。”资本家追逐利己主义,统治者需要把一切需求消费化,这样就形成一种人性循环:被异化-消费-需要金钱-工作或者金融投资。这样就给资本家创造了更多的财富,两极分化更加严重,社会不稳定,加之进行泛金融投资,可能就会引起经济危机。
第二,从个人层面来讲,“主体性”丧失。在今天的消费社会,“物品不再被一个由手势构成的剧场围绕,在其中扮演角色,今天,它的目的性的极度发展,使得物品几乎成为一个全面性程序的主导者,而人在其中不过是扮演着一个角色,或者只是观众”[5]。人所有的欲望、需要、本能或激情都因社会生产的需求而存在,都被物的体系所建构。人为满足个体内在的生存和发展而产生的真实需要被遮蔽,作为主体的“人”被剥夺了欲望、机会和自由权力。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人”这个主体消亡了。
三、扬起“消费异化”的可能路径
3.1建构数字时代的新型所有制形式和分配制度
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超越资本逻辑,是建构数字时代新型所有制形式和分配制度的前提。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的逻辑”宰制下,各种社会大数据,包括人们数字化消费活动产生的数据,都被数字企业无偿地占有了[6]。因此,必须铲除数字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建立公正、合理的数字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扼制资本为所欲为。建立共建、“共占”、共享数字技术和大数据生产资料的产权制度,并打造以国家为依托的中心数据库,加强对消费者数据的保护。与此同时,以消灭私有制、建立广大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制度为基础,构建数字时代公正的分配制度,缩小数字鸿沟衍生的社会分化,保障人们享受社会变革带来新科技、新产品、新文明的消费权利,为实现共同富裕创造物质、精神条件。
3.2调整产业结构
深化产业结构调整,创造更多有利于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数字化产品,抑制消极需求泛滥。必须依靠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分析人们的消费需求,在尊重多样化、个性化需要的基础之上组织订制型生产,从而以不断创新的数字化产品,满足消费者多样化、动态性的美好生活需要(而不是扭曲的消费需求)。
3.3提倡理性消费
首先,消费者在购物过程中量力而行,适度消费。消费者在进行购物时必须对自我的购买水平有清醒的认知,量力而行地进行消费。其次,消费者在购物时有选择性地消费,避免信息的轰炸消费者在选购商品时不要被符号化了的商品所迷惑,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际需求,主动地选择、购买。
总之,数字资本主义虽然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生产力和社会财富,但从生产劳动异化到消费异化,资本主义的腐朽性表现得越来越充分,推翻它进而重建公正的社会制度越来越成为大势所趋。但是,数字资本主义决不会自动消亡,包括消费异化在内的异化现象也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只有遵循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深刻剖析和揭露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及其新变化,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重构具有自主理性和丰富需要的健全消费者,令消费复归为满足人的合理需要、推动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主体性活动。
参考文献
[1] 周绍东,邹赛.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关于数字资本主义的研究[J].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23,8(03):98-108+112.
[2] 邹绍清,穆佳滢.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精神异化及重构[J/OL].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11[2023-07-03].
[3] 付文军.数字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批判[J].江汉论坛,2021,No.518(08):40-47.
[4] 何美美.马克思商品拜物教批判理论及其当代价值[J].中学政治教学参考,2019,No.735(21):28-30.
[5] 周琪,庞虎.马克思主义视域下的消费异化现象分析——以“双十一”购物狂欢节为例[J].福州党校学报,2018,No.170(01):35-39.
[6] 孙伟平.论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消费异化[J].马克思主义研究,2022,No.259(01):71-80+164.
(作者:胡雅霏,单位: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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