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成为你的摆渡人

　　在外婆的记忆里，一直有着外公。

　　在外公的记忆里，或许外婆的存在或有若无。

　　外公在我妈妈七岁那年工伤摔坏了脑子，从妈妈口中当时那个敦厚老实、将女儿背在肩上等妻子下班的好男人变成了六亲不认的人人口中的“傻子”。

　　我以前总想，外婆那么好，为什么要守着这么一个人度过自己的一生。也曾问过妈妈，得到的答案只是：你不懂。

　　我不懂？我看到了外婆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和付出；看到她为子女独自一人操劳的身影；看到街坊领居上门告状时，外婆的哈腰点头连声的不是.......我想我对于外婆，是心疼，是尊敬，是爱戴。

　　我总觉得外婆是外公的摆渡人，带他走过他的漫漫一生，最后会消失在尽头的茫茫一片，但这次被摆渡的人，可能却不记得摆渡人的名字。我想，外公病情的时好时坏，就是荒原里显现出的心境，当情况好的时候，是平原是绿草茵茵是无荆棘泥泞坎坷，身为摆渡人的外婆在“带领”起来是顺畅无阻的；但当某天情况突然恶化的时候，转瞬的乌云带来疯狂的魔鬼拼命将外公往下拉，而外婆只能默默忍受心灵的痛苦，平尽全力带领他走进下一个安全屋。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荒原之中，不知道魔鬼和光明哪一个先到来。

　　每次住在外婆家，总是会受不了外婆的大嗓门，也会偶尔觉得外婆大声指责的点是没有必要的。还记得那天我在写作业，即使关上了门，外婆的大声指责还是悉数落进了我的耳朵，左不过是外公又拿了一个碗藏在了床底下，我打开了门，和外婆说能不能轻一点，外婆像个小时候被男同学恶搞的女生，和我絮絮叨叨外公的“罪状”，我不耐烦地打断：“不就是一个碗吗，不至于大呼小叫，你也有高血压啊。”外婆突然就涨红了脸，小声道：“是不是吵你写作业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不大声说啊他听不见”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动了一下。或许，外婆并不是为了那一点点斤斤计较，而是只有在揪住外公的“把柄”后，外婆才有了像妻子一样“撒娇”的权利，外婆的大嗓门在外公听起来，也只是和风细雨。

　　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许外公也是外婆的摆渡人。

　　就像不仅仅崔斯坦是迪伦的摆渡人，迪伦也是崔斯坦的摆渡人：

　　她帮他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带给他重生。

　　如果说《摆渡人》中迪伦和崔斯坦之间是共患难产生的爱情，而这种爱情最真实，是纯粹的留恋，就像崔斯坦成功送达迪伦后，是接下一个人的心不在焉；也像迪伦不顾一切回头找崔斯坦一样，是知道艰难险阻以后的奋不顾身。那么外公外婆之间的爱情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份依靠。

　　生命是逆流，既然上天安排了我和你的相遇，那么我会倾尽一起守护你。

　　外公最近住院身体越来越差，妈妈每次医院回来眼眶都是红红的。我想，外婆的心情肯定更差。

　　窗外雨点淅淅沥沥，听着妈妈和爸爸聊天里沉重的叹气，我的心情也沉重下来。

　　晚上爸爸从医院回来，说着今天外婆看着外公发呆，竟被自己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我不知道这位背微驼的古稀老人坐在病床旁边，看着照顾了半辈子的老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孟子曰：“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泉水干涸，鱼儿相互吐泡泡换取生机，还不如回归大海来的自在。我也曾疑惑，如果当时外婆选择改嫁，她能过上比现在清闲的日子，不用被街坊邻居投诉，不用一个人照顾两个女儿，不用......不用的事情太多了，如同外婆逐渐变白的银丝越来越多。

　　但她没有。

　　外婆没有说过什么感人的话，记忆中，她只会在外公偶尔清醒喊出她小名时娇嗔一笑；在我天真年幼问她为什么要照顾外公时，眼神平静坚定的说出：“没人照顾咋行啊？”；只会在过年全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厌其烦地和外公重复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问他有没有印象；只会在外公表示认识的时候，露出满意舒心的笑容......

　　即使是清贫的生活，但两个人相互携持着，走过人生的逆流，迎接的是崭新和璀璨的未来，这便是爱，便是永恒。

　　这就是外公和外婆教会了我的爱。我以前以为没有了面包的爱情就是要结束，现在才知道只有当爱开始回归平淡，回归茶米油盐的时候，真正的的爱才开始浮现。时间，是无影无形的力量。万物生长，花开花谢，在这些亘古不变的轮回中，只有爱，在冰封的雪地中开满了鲜艳的蔷薇。我想，外公和外婆也是我的摆渡人吧。

　　故事的结局迪伦和崔斯坦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也希望外婆和外公的故事圆满。

　　作者：陆茗玥 所在学校：上海大学附属中学 指导老师：张静

　　本文系“摆渡人”杯全国高中生征文大赛百强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