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虚妄的快乐,我要现实的痛楚,我要它尽情地蹂躏我,直到深深地印在我的灵魂上,时刻提醒着我:
我还活着!
你明白吗?摆渡人!
如果依照那种名为“钟表”的机械所产生的的“时间”来计算,我来到现世已经有一个月了。我逐渐适应了自己稚嫩的身体,试着忍受微弱阳光带给新生的眼睛的刺痛感,学会操纵自己的四肢。他们给我的这幅身体很好用,但这并不是说,我此前就没有存在过。
我蜷缩在墙角,就算我已能将意志施加于我的身体,这幅身躯依然更习惯于蜷缩的姿态,像一个真正的婴儿那样。我在等着蝶来,深知她见了我这副模样不会感到丝毫诧异,因为她是我的摆渡人,也是我在现世生活的向导。墙上挂着蝶的蝴蝶标本,是她精心从各处收集来的,还有一个空的相框挂在墙的正中央,是留给塞舌尔凤蝶的位置。房间的窗户如同飞船的舷窗一般,这“飞船”载着现世的四万人,行驶在一条永远不会迷路的亡者之途上。
我看着窗户,希望借助玻璃里的倒影来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视线却忍不住朝窗外移动。残破的琉璃瓦屋顶,落满尘土的汉白玉栏杆在泥土结块落下后隐隐露出原本的白色,青苔在青石基台的缝隙里肆意地壮大势力,朱红色宫墙铺满了疯狂的出神者留下的涂鸦——那是最后一批离开现世的“出神者”。十余米的华表立于须弥座上,蛟龙缠绕,风从云生,上有云板、承露盘和蹲兽,寂静庄严。露水沿着黄瓦节节流下,只剩可怜的一小滴,顺着一对飞扬的檐角高高抛起,在晚霞的照耀下,散开万道金光。
这里是紫禁城,准确的说,是新生纪元的紫禁城,这片土地上的坚守者——摆渡人们最后的隐遁之所。
我也曾是一位“出神者”,在蝶找到我以前,我一直“海的那一边”生活。与现在原始的朝耕暮耘相比,那里的蒸腾的生活舒适而愉快,每天都充满了新奇和狂欢,城市在日夜中不眠不休,人们几乎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很合理,这样的生活是完美的,除了一件事——就算是现在,我也难以忘却曾祖父的那个眼神,那种我只在历史资料里看到过的,带着深沉的忧虑与不安的,眼神。
最后一次看到那个眼神是在他临终前,在那幢悬浮于景泰区仕女河的上空的小公寓里。城市展现了难得的寂静,我听到绿色的污水在墙壁里流淌,屋外的霓虹灯闪着电光,“滋啦”,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曾祖父合着眼斜卧在安乐椅上,我坐在他身旁,附身趴在椅子的扶手上,。起初,他摩挲着我的手,突然用力一握,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睁眼望着我,又是那种忧虑的眼神。他微微张开了干瘪的嘴,但没有发声,我听到他喉咙里的痰在轮滚。他终究是说了,“远征,”我的名字是陈远征,“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存在?”
“什么?太爷爷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换句话说,其实我们……我和你,并不真正存在。”曾祖父紧紧盯着我,用那种忧虑的眼神。“这是什么道理呀,您一定是累糊涂了。”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一刻突然失去了光。“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不打扰您了。”附身为他掖了掖毯子,我便离开了,脊背一阵阵地发凉。“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我反复告诉自己,“太爷爷一定是糊涂了。”我随意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草草翻到一页,企图通过阅读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手中的是一本罕见的纸质书,是曾祖父的众多收藏之一,历史久远到甚至可以追溯至本纪元之前,手握纸质书籍带来的实感,使我获得了稍许安慰。这是一本动物界百科全书,我漫不经心的翻着,脑海里盘旋着祖父的话语,理不清的思绪交织在一起,令人疑惑而不知从何理起,何况是尚还年幼的我。可惜,当时使我慌乱的只是曾祖父的健康状况,那些话语带来的疑惑还没能得到解答,曾祖父就过世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大脑的寿命到达了尽头罢。
时间在城市的下水道里被冲走,我渐渐从失去曾祖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投入这游乐场一般的巨大城市的漩涡,祖父的话早已被我遗忘。可是,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虚伪的光明撕开了一个口子,阴影从未停止地一丝丝渗透进来。
真正察觉到某些事情是在一个不知是傍晚还是黎明的时刻,我与伙伴结束了一天的狂欢,摇摇摆摆走在地回家的归途上。我的手扶着一位女孩纤细的腰肢,她正半倚靠在我身上,呢喃着什么。尽管不久前我还不认识她,但这没关系。隔着衣料,我隐隐感觉到她风情万种的身姿,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里涌流,加上酒精的作用,我几乎无法维持平衡,迈步时打了个趔趄,幸好另一只手及时地扶住墙,才不至于使我们二人倒地。那女孩娇声问我是否有受伤,我没理会她。就在将要摔倒的那一刻,我瞬间清醒了,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只蝴蝶,一只似曾相识的蝴蝶。
我在哪里见过它呢?我想起来了!在外祖父离开的那天,我随意拿的那本百科全书,草草翻到的那一页,节肢动物门,昆虫纲,鳞翅目,凤蝶科,是的,它的名字是塞舌尔凤蝶。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被忘记了?就在它的名字下方那一行,我猛地忆起那四个字:
早已灭绝!
突然间,曾祖父的话语一并涌上我的脑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四肢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的颤抖,我感受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在发力,五官在扭曲,意识在流逝,接着便是两眼一黑,恍惚间还能听到自己倒地的声音。
苏醒后,我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蝶找到了我。“你是陈博士的曾孙——陈远征,对吧?”我没有回答,视线在她身上游弋。一看便知未曾被精心修剪的短发,精瘦的身体,手臂上文着的一只蝴蝶——塞舌尔凤蝶。她见我默不作声,便径自说下去:
“远征,我叫蝶,是你的摆渡人。”
恍惚间,我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破。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适应“门”的存在,就像我无法适应一堵不会自动开合的墙那样。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在“门”外挥了挥手,示意我跟她走。为了配合我孱弱的躯体,蝶放慢了她的脚步,对待我们这些“回神者”,她已是很熟练了。
“今晚是你第一次执行摆渡人的实习任务,你不必紧张,我会同你一起。——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摆渡人是什么?”
“将‘海的那一边’里察觉到真相的人带回现世的人,就像海上的摆渡人,很微妙的比喻。”我说。
“对,又不对。佛说:‘生死轮回是茫茫的大海。’海的这边是挣扎沉浮贪、嗔、痴、慢、疑的芸芸众生,海的那一边是了生死、灭欲望、得解脱的涅槃的彼岸。有些人已经到了那一边,但是他们深知轮回中众生之苦,于是不断往返生死大海,驶佛法之舟来挽救于大海中挣扎的苍生,带领他们通往极乐——”她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们与此恰好相反,我们要将那些极乐世界中尚有知觉的人们带回来,带领他们回归痛苦的现实,赤裸裸的血淋淋的——现实。”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起我近日的生活,“那一定有人——”
“一定有人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会送他回去,在现世里的记忆不会得到保留。‘海的那一边’的人,被称作‘出神者’,你这样的,被称作‘回神者’。”这话并没有让我轻松分毫,我明白的,在我认清了现实之后,潜意识里便不把“海的那一边”当作退路了。
我们穿过了保和殿、后右“门”、隆宗“门”,来到了慈宁宫。我用手指擦掉一些牌匾上的灰,好在从公元纪元迈入新生纪元不过几十年,现世里的语言没有大改,和我在“海的那一边”所学到的没有太大区别。文字告诉我,这里从公元纪元里的20世纪起,便展示着来自前公元纪元的出土文物。我看到一对陶罐在凝滞的空气中做着幽深而静谧的梦,根据一旁的介绍资料,它们是仰韶文化的遗物。我走进那陶罐,可是在我的感知里,那陶罐悠悠地向我飘来,我伸手触碰了它,抚摸它身上的图案,那一条条的细纹如血管一般,有节奏地被牵动着,这陶罐在我手中温热地沉睡着,一吞一吐,蕴藏着活物的能量。
这是证据!这是人类曾在现世里存在过,耕作过,生活过的证据。
“别走神。跟我来”蝶在呼唤我。我恋恋不舍地将陶罐放下,小心地,生怕惊扰了它的安睡。蝶打开了一扇暗“门”,通过了识别,用的依然是脑电波识别这项古老的技术,可见几十年来人口稀少的现世变化并不大。我随她走进了那扇通往地下的“门”。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总称呼那里为‘海的那一边’吗?”
“因为佛教里的‘苦海’这个意象?”
“因为,‘海的那一边’——是云。”她推开了最后一道防护“门”,一个巨型仓库在我面前缓缓呈现,寒冷的气流从“门”缝里冲破一切的奔流而出,我竭力排斥本能,睁开刺痛的双眼。几点的绿色荧光在我的视野里忽闪。待气流渐缓,我得以看见里面的景象。难以计数的数据线拧成粗壮的几股,铺满了地面和支架的边沿,向前看不到房间的尽头,抬头望不见这仓库的穹顶,尽是些绿色的荧光在黑暗里诡异的闪烁,仿佛召唤着人投入这深渊的怀抱。这些绿光来自于支架上整齐排列的装满液体培养罐,培养罐里装着的是:
人脑。
密布着精巧的接口和线圈,插着细小的数据线,正不断传递着微弱但有力的电信号,欺骗着大脑每一个工作的神经元。
我能猜到那电信号是什么,是虚幻的快乐。
“缸中之脑,这就是那个世界的真相。终究是被实现了。”我感叹着。
“不,不是缸中之脑,我们无法实现如此庞大的计算量,满足每一个人脑的需要。为了构建一个与公元纪元里的102世纪没有丝毫差别的云上世界,单凭大量子计算机的力量是不够的。但那个时代的科学家,找到了解决方法。”蝶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看着我,那双眼里没有丝毫忧虑,有的只是坚毅和决然。“那就是,开发人脑剩下的90%,并让它们主动配合计算机参与计算。”
“在你眼前的,是一个区别于你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互联网的——脑联网!”
我们在成捆的电缆和数据线间艰难的前行。“你的曾祖父是当初参与这项计划的科学家,也是第一个贡献自己的大脑,加入脑联网的现世的人。”蝶没有回头看我,她知道我在听,“你当初看到的那本百科全书,是他利用自身权限带进脑联网里的有关现世的线索——他终究还是不甘的,甚至保留了现世的记忆。”
我们不时地经过一些工作人员,有的人会笑着和蝶与我打一声招呼,有的只是冷漠的看我们一眼。其中有一个老者,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与我擦身而过时,传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那个眼神!祖父临终前的带着深沉的忧虑的,眼神。
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们的工作,是将已经死亡的大脑降解遗弃和将培养液的回收循环。”蝶提醒我,握住了我的手,在这冰冷的仓库里,传给我一丝暖意。“就算是科技如此发达的年代,人类也突破不了脑死亡的戒律,现世中的脑死亡和脑联网中的意识死亡是同步的。”
“我们到了。”我们面前的是两个巨大的空培养罐,玻璃外壳上的一些数字在不断地跳动,这应该就是摆渡人划的那艘“船”了。“带上这个,把衣服脱了。”蝶递给我一个插满数据线的头盔,随后转过身开始脱衣服。我有些为难,但蝶丝毫没有回头看我的迹象,她知道如何对待一个保留着落后文明可笑的羞耻心的“回神者”。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走进各自的培养罐,当玻璃外壳合上时,蓝色的荧光液体从底部涌出,一节一节地淹没我的身体,我开始感动惊恐,使劲挣扎着捶打着外壳。“别担心,接下来的时间内,它会帮你运作你的身体。”在液体淹没我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蝶这样说道。
回过神来,我又回到了熟悉的那个世界。周遭的事物都显得亲切,在我心里却成了一种滑稽的陌生。我们见到了那位“出神者”,他表现得很淡然,仿佛早就知道想好了答案那样。事情也进行得很顺畅,他选择消除有关于怀疑脑联网真相的所有记忆,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离预定的离开时间还有一点,我决定带蝶在这里走走。蝶每次来,都是在执行任务的匆忙中度过,我想让她看一看这城市的美景,哪怕是不真实的。
数十座通体闪亮的发着幽幽的紫色和蓝色的光的摩天大楼竞相向天空延伸,遮天蔽日,就像是墓地里排列的墓碑。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墙面都成了广告牌,不同楼房的屏幕、全息影像彼此相互联动。时值春节,一匹骏马从一幢建筑的屏幕出发,在大大小小的屏幕间奔腾,广场上的人们开始为之欢呼。我们任由感觉,随意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是从未离开过这里的人那样。
“这里的风景很特别,给人一种美好旧时光的错觉。”蝶看着广场上不回家的孩子。
“是啊,只是在洞晓真相的人眼里,更像是一个玩笑罢了。”
“我出身在现世,是人类结合孕育的后代,自然的产物。这样的风景,对我这种睁眼便是荒凉的现实的人来说,美好得如同肥皂泡一般。”
“但这肥皂泡脆弱地飘在空中,只映着所见之人的所愿见之物。”
“也许吧。——你知道吗?在佛教里,摆渡人分为两种。有的人船上只载与自己最有缘的人,人们称之为小乘修行人;有人的船乘一切生灵,不断往返,愿度尽苍生,人们称之为大乘修行人。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渡有缘人。”
“有无缘分我不知,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摆渡人。”你是我的摆渡人,但我没有告诉过你,现世在我眼里如同虚无一样令人绝望。极端的气候,匮乏的物资,无法提供充足热量的太阳,地球上永不停息的核能台风,死星残骸发出的高能电脉冲,随时将要到达的来自光致解离超新星的伽马暴,这些并不是公元纪元的人逃离现实的借口,而是理由。
你们高举的“真实和自由”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从你找到我的那天起,世界在我眼里就成了一个单薄的框架,单薄到支撑我大脑的重量都显得勉强。无论什么故事嵌套到这世界的时空架构之中,都失去了意义。只有你,当我于万物失序的苦海中沉沦之时,会握紧我的手,将我拉上你的浮舟。
可我怎敢说出口呢?
我们走在一条小巷里,我已然有了时间的概念,此时应当是黎明,太阳神启程的时刻。眼前的事物太熟悉了,以至于有些违和。我忽的想起,熟悉是因为:这里我来过。还是在那个熟悉的街角,天光乍现之时,一只塞舌尔凤蝶,在两幢房屋的空白之间轻灵飘过。显然,蝶也看到了,她愣在原地。
“走吧。”我说。
“不。”她朝蝴蝶飞走的方向伸出了手,仿佛要捕捉蝴蝶飞行后留下的空气的游丝。
“什么?时间快到了!”我扭头看她,竭力掩饰声音里的颤抖。恐慌如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我的理智。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
“你疯了!”我抚上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我,“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我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你留在这里,那我怎么办!独自面对现世的荒芜吗?我企图强行带她走。
“是的,我知道”蝶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坚毅而决然的光,“但我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塞舌尔凤蝶还活着的世界里。你明白吗?摆渡人!”
“我不明白!那种‘活着’,怎么能被称作是活着——”话音未落,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我已被扣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感受到脚踝的阿基里斯腱在缓缓地撕裂,传来阵阵刺痛,我忘了,她是熟习近身格斗的。蝶在我身上摸索着,找到了带我回归现世的定位装置,“抱歉,”她说,“遗憾的是,我存在的意义恰是并不存在的事物。”我听到她快速地输入预设的代码,发送了指令。
“可我存在的意义是……”
在脑联网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广场上有人在拉琴。
“Wie kann man frei sein, wenn man seinem eignen Schatten nie entgeht?(如果逃离不出自己的阴影,又能如何真正自由?)”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蝶呢?”令人窒息的培养液被抽走,一个工作人员扶我走出了培养罐。
“不用等她了,把她的大脑取出来吧。”
“什么?”
“她不会回来了。”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我依然住在那个挂满了蝴蝶标本的房间里,默默地做着“摆渡人”的工作。我没有像想象中那么脆弱,这份工作给了我力量,每一次执行任务,我都会想到,蝶已经找到了想要的蝴蝶了吧。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最后会像曾祖父一样被忧虑的阴霾所笼罩吗?
只可惜,那个留给塞舌尔凤蝶的相框一直空着。
直到有一天,我蜷缩在房间的墙角,像一个真正的婴儿那样,回忆着有关蝶的事。摆渡人并不如她说的那样,置身事外,于万物有情而又残忍决绝。摆渡人满怀期待地摆渡着这世间的疾苦和极乐中回神的苍生,支撑起矛盾而本身就存在矛盾,坚强又迷茫。
我们人类曾担心我们所憎恶的事物将毁灭我们,也曾忧虑我们热爱的东西将我们淹没。但现实不会告诉我们这问题完美的答案,现实甚至不会告诉我们答案,它只是默默地使这两种结局,在这片土地上,同时发生着。我看向窗外,那窗户如同飞船的舷窗一般,这“飞船”载着现世的一万人,行驶在一条永远不会迷路的亡者之途上。
突然,我看到了一只蝴蝶,从窗前画过翩翩的弧线,那蝴蝶曾无数次在我梦中出现过——塞舌尔凤蝶。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陈远征,我是你的摆渡人。”
作者:王语诺 所在学校:杭州市学军中学 指导老师:叶安慧
本文系“摆渡人”杯全国高中生征文大赛二等奖获奖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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